做兒子是男人終生都要扮演的一個角色。不管他本人做了多少個孩子的父親,他仍然是某個人的兒子。扮演這個終身角色常耗竭一個人的所有情感。這并非蓄意貶低母親的重要性,對于多數(shù)男人來說,在許多方面她是重要支柱。然而,只有父親的勝利——無論想象中的還是真正的勝利——才是一個男人最先學習并用于衡量自己,而后又被日益專注地加以研究的東西。對父親作為一個“男子漢”所取得的成就進行研究以后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父親原來并不那么英勇,這時做兒子的就要重新修正心目中父親的形象、母親的形象以及自己的形象。這往往使自己在一段時間內(nèi)對父親的局限性感到困惑。當然,這些認識最終將漸漸淡弱下去,隨著年歲的增長,做兒子的愈來愈強地在自己身上感覺到了父親的存在。
我第一次覺察到它的時候大概已過而立之年。有一天,我正從一家商店門前走過,我在櫥窗上看到了映在上面的我的身影,那就是我,可是有一秒鐘我想說,見鬼,那是他啊。我連軀殼都不是我自己的。
許多男人從父親那里學到了不少訓誨,其中之一就是:“盡管做你的男子漢去吧,只是不要為難了你的母親。”父親角色的一個重要內(nèi)容就是劃出母親的地盤并把它向兒子指示出來。通常這位父親從他自己的父親那里聽到的也是同樣的訓導(dǎo)。既然這訓導(dǎo)曾使他父親獲益匪淺,如今也當會對他有所助益吧。這代代相習的家訓誰也不特別當真,但令人惱火的是還要代代相續(xù)下去。
愛子之心人皆有之,這不用說。父親們十有八九都愿意帶他們的兒子去野營。然而通曉野營之道的卻屈指可數(shù),結(jié)果反而同眾多其它的失敗活動一起成了父子間鴻溝的代表。它本來是有可能成為富有田園詩意的、令人舒心愜意的男人之間的交往活動,可是對于為數(shù)眾多的父親和兒子來說,實際情形卻與美好的愿望相去甚遠。倒是每周一次的信步遠足、探幽覓勝,或者同齡朋友的聚會,少了父親反而更合心意。